Chapter 02. *今鸣成分少许
之于小野田，世界的构成一直都很简单，起初只有家人，后来多了动漫，再后来也不过是添加了自行车以及它所带来的朋友而已。他要求的事物一直不多，所以他的心很小很小，小到了一开始当真波山岳逐渐跳出自行车这块、成为有别于他其他的世界构成的存在时，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再次把真波融入他的世界。
接受还是放弃，那是个不折不扣的二选一，为此当初小野田的内心可没少受过折磨。但翻来覆去地想翻来覆去地纠结翻来覆去地折腾，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就此让真波自己的世界中剔除。于是他为求突破做出了许多尝试，干过不少在他现在看来相当可笑的事，也没少旁敲侧击地征求过身边朋友们的意见，折腾了好一阵子，不过最后幸好还是让他找对了方法，使他能在原世界的基础上辟出一块虽然不大，但却刚刚好能容下真波的地方。
有关于真波山岳的选择题，小野田一直以为到那为止，却完全不料真波难得的一通留言回了过来，直接又甩给了他个让他绝对不想再面对的二选一——这一次问题的本质可不是让他在对于从未接触过的人事的接受上选择yes or no，而是毫无避讳地将两件事摊开来摆在他面前，硬逼他只能择其一。这一次，问题的一端是秋叶原，另一端却是喜欢的人，衡量的天平起起落落晃来晃去没个定数，小野田站在天平正中手足无措左右为难。
啊，是的，喜欢的人，真波山岳是他喜欢的人。
停车场外，小野田从车架上取下第二壶水直接拧开壶盖喝了起来。方才在骑行中感觉不深，现在他们在龟石水坝停车场正门外的矮墙旁坐着等今泉家的车子来时，他才觉得喉咙如同被火灼烧了一般的难受。此时是傍晚六点一刻，太阳西沉，火烧云遍布了整片天，骑行时的热血沸腾随着呼吸的回缓而平复了下来，身体温度降下，搭着的外套下汗湿的运动服黏着皮肤。拧上壶盖，小野田觉得坝上吹来的风里裹满了秋天的凉意。
下午刚出发没多久，他因为心事重重而并没有留意到赛程的耗时，是在接近无信号田原路段时鸣子他们的提醒下，小野田才匆匆忙从衣兜里摸出了手机，挂了个电话回家，告知母亲今晚自己会晚点回去。此时他蹲坐在矮墙旁，拿着手机百无聊赖地翻弄着里面的联络簿。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光标来回折腾了好几轮，最后停在了「真波君」上，然后就连小野田自己也说不清是手抖了还是怎么地就点了进去，再然后他就对着光标转动后刷出来的记录列表发呆。
真波君（337） 木曜日
——「我会去札幌那边的学校。」
其实从昨晚，开始直到现在，常态下小野田的心思早已飘离了现况、游移到了这封「真波君」名下的最新一通留言的内容上了。下午出发时他好不容易才在鸣子的提醒下收敛了思绪集中精神骑行，却还是连终点都没到就被打回了原形，继续在「真波君」甩给他的二选一上纠结。
喜欢是一种瘾，它让你明明打定了主意不再去在意，身体却总不受控制偷偷地将与对方有关的一切看在眼里记挂在心，欲言又止欲拒还迎；喜欢是一种毒，它侵蚀了你的周身，让你明明在察觉后感到惊慌，意识却总不由自主地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直至最后欲罢不能。现在也是如此，BMC被靠着矮墙放着，小野田坐在一旁，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机。他一动也不动，双眼似乎也因思绪的不集中而失了焦，表面看起来是一副平静镇定毫无波澜的模样，如同一尊的雕塑，可事实上现在他的内心正一边呐喊着别再想了没用的，一边却仍忍不住为那个从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两全其美的可能性的问题绞尽脑汁。
从下午小野田他道着道着歉哭起就注意到他今天状态不太对的鸣子此时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瞥了眼旁边拨打司机电话确认车子行进状况的今泉以及稍远点对着手机喋喋不休的杉元，鸣子抬肘撞了撞今泉并把自己兜着手套的骑行帽放在了地上，示意今泉看着点，随后他自己站起身，朝坐另一端的小野田走去。
「看什么呢小野——」
「哇啊！！！」
突如其来的问话和拍肩使得小野田大叫了一声并且上身猛地向后一仰，鸣子伸出拍他肩的手有些尴尬地僵在了半空，小野田的脑袋撞上矮墙发出「咚」一声闷响让鸣子听了都忍不住替他疼。BMC被主人遭痛条件反射抬起捂头的手不小心地带了一下，哐啷作响地摔倒在地，小野田泪眼汪汪正急急忙忙地想伸手去扶车，结果手才伸到一半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就瞬间袭向他，致使他伸出的手下意识地往旁侧一抓扶住了墙。
朦胧的视界里，是一个红头发的身影帮他扶起了车。小野田一边不住地向扶车的鸣子道谢，一边抬手擦着因剧痛而涌出眼眶的泪水。
鸣子让车子靠好了矮墙，再次看向小野田的目光里不无担忧。
「小野田，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有、有吗？」
「当然有。」
「哈、哈哈，才、才没有喇，鸣鸣鸣、鸣子同学。」
满是心虚地干笑，小野田借低头抬手扶正架鼻梁上方才被震歪了的眼镜之便错开了鸣子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鸣子没再逼他承认，只是他也没傻到看不出小野田神色间的不自然。两人间突然就沉默了起来，小野田扶正了眼镜后保持低头也不是抬头也不是，于是他继续小幅度地上下推移着镜架，假装自己还没调整好，而鸣子则是站了一会儿突然就一拍屁股直接在小野田旁边坐下，吓了对方一跳。
「……鸣、鸣子同学？」
「那个啥，我呢，并不太会说什么漂亮话。不过小野田，作为你的朋友，我很希望自己能在你感到烦恼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到你。」
鸣子章吉极其突兀地重开话匣，却让小野田根本不知该如何去回应，小野田扭头看向坐自己身边的人，双唇动了动，喉咙里却像是被人偷走了声带一般地发不出任何声音。晚风绕着再一次陷入沉默的二人打转，呼啦啦地哼着歌，如同企图活跃气氛的小孩一般，却终是无果。
许是过了几秒，又或者是过了几分钟，小野田还是搭不上话来。沉默之中他看见了鸣子身后接连着远处山脉的天已染上了发黑的红，流云在空中游走，夕阳几乎没进了山后，几只归巢的鸟闯入了他的视线，小野田觉得自己似乎能听见它们扇动翅膀扑棱棱的声音。
最后还是鸣子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吧。」
从地上站起，排掉裤子上沾到的灰，红发少年正准备走回去问问今泉车子到底来了没，步子都还没迈开他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拽了衣服，他有些诧异地低头看着伸手攥住自己衣角的小野田，并没有错过那双浅灰蓝眸子里闪过的一丝挣扎。
小野田并没有立即开口，但通过他完完整整地将内心挣扎全部反映出来的面部表情，鸣子也意识了到这回应该是能听到他说说苦衷了。耐下性子等了半晌，天色渐暗，鸣子最后终于听到了小野田细若虫鸣且颤微微的声音。
「……鸣子同学会和今泉同学去同一间大学吗？」
「嗯……哈啊？」
本以为会听到些令人震惊的苦衷的鸣子骤然听闻这么一个与自己密切相关的问题，大脑顿时没转过弯来。满心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问题，鸣子一脸疑惑地看向了小野田，小野田却以为是自己说得太小声了对方没听清楚，于是稍稍提高声音，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那个……我是问鸣子同学会和今泉同学去同一间大学吗？」
鸣子眉头微皱，这回他确信自己无论是现在还是刚才其实都并没有听错，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发出了个尾音拉长的「呃……」，声音听起来很是犹疑不定。
小野田本以为鸣子八成会大声嚷嚷出「谁会和那个假正经去同一间大学」之类的话——毕竟他记得鸣子曾在一次晨骑偶遇时很是认真地跟他提起过，他以后绝对不会和今泉进修同一所大学，因为他想名正言顺地以对手的身份站在赛场上，和今泉一较高下——却不想鸣子飞快地转头瞥了一眼那边正聊着什么的今泉和杉元，随即回过头来朝他点了点，并轻声应了个「嗯」。
「那啥，假正经那家伙如果和我去不同学校的话那在大学联赛上他肯定会输个屁滚尿流的啦！！毕竟我可是大阪的浪速超人啊！区区一个假正经怎么可能赢得了我？看在共队过总北的份上，鸣子大爷我也不忍心看他输后哭得稀里哗啦的脸，肯定超逊的！所以我才同情他准备跟他继续共队的！省得到时候假正经输了就沮丧失落得想死……不过小野田，你可千万别把这事儿告诉那家伙啊！！不然我的计划就落空了！！我还等着看那家伙知道我施舍他后的表情呢！」
鸣子压低了声音地不断补充着，并一直朝小野田挤眉弄眼，仿佛不这么做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今泉就会立即知道他们的聊天内容继而跑过来嘲讽他似的。小野田听了鸣子的回答后有了一霎的恍惚，但他即刻就敛起了心神。
松开鸣子的衣角，小野田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呐，鸣子同学，那个……如果让你必须在两个最喜欢的事物之中选择一个，你会怎么办？」
「啥？」
又是一个毫无征兆的发问，而且还跟前一个问题风马牛不相及，可鸣子确信自己这次也同样没听错问题，所以他没疑惑多久，很快便作出了反应。
「这个……必须只能选一个吗？真不能两个一起选吗？」
鸣子眉头微蹙，投以坐地上的黑发眼镜少年为难的目光。黑发眼镜少年在他的注视下摇了摇头，于是鸣子抬手抓着自己的头发，陷入了苦思。
沉默再起。
果然这对谁来说都很困难呢……
想起起自己现在所面对的情况，一抹泛着自嘲的苦笑攀上了小野田的嘴角。
在鸣子尚还苦苦思索的时候，有辆轿车从坝上驶下，停在了停车场的正门门侧，司机从驾驶座下来后就直接朝着今泉走了过去。
是今泉同学家的车。小野田这么想着，拉了拉搭自己身上有点下滑的外套，他正准备跟鸣子说「车来啦我们该走啦鸣子同学还有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别太在意」，整句话的首个音节都还没发出，今天的第三次冷不防拍肩就又把他吓了一跳。
这一次是面对面的双手拍双肩，鸣子蹲下身来，小野田一抬眼，恰好就能水平对上对方的视线。
「那我就会努力让其中一个成为我最最喜欢的事物。」
鸣子把双手分别搭在了小野田的双肩上，那双与小野田对视的红色眼眸里流溢着极其认真的光芒。熠熠生辉。
最最喜欢的事物吗……
今泉家的车把一行人载回市区已经是四十多分钟后的事，七点左右的光景，学校早已是人去楼空，这会儿估计连大门都关了。部里的后辈们早就完成了训练各自回家，唯有杉元定时受哥哥嘱咐，身上搭着挂着他们四人的衣服和背包，扶着公路车站在并木街和后门坡的交汇路口等着他们。
「哥哥！」
或许是对自家兄弟熟悉至极，借着路灯有些昏黄的光亮，定时老远就认出了从轿车里下来、帮着司机卸下车顶载着的公路车的哥哥杉元照文。于是不等四人走近他便推车朝他们奔了过去，搭挂在他身上的一堆东西随着他的奔跑动作颠颠扬扬的，画面堪称一个壮观。今泉鸣子小野田从定时那里拿回了自己的东西时都道了谢，但估摸着是杉元他们家里催他们赶紧回去，杉元兄弟只是简单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就急急忙忙地跨上了各自的车，动作一如既往同步得不可思议。弓身，握把，起脚，踏上踏板，准备出发时定时才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回头朝这边看来，彻底破坏了这如同拷贝画面般的一致性。
「啊对了小野田前辈，部长让我跟你说今天你就先把车子骑回家，明天再还回部室。」
「哦哦、好的，谢谢你给我带话。」
「那今天先这样啦，明天见，小野田前辈。」
「嗯！明天见。」
杉元兄弟俩的身影消失在被暖黄色灯光笼盖的并木街的尽头。婉拒了今泉请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家的好意，鸣子和小野田跨上各自的车，朝着街的另一头骑去。
一路上鸣子的嘴就没停歇过。骑离并木街、拐过十字路口、等着绿灯亮起、然后爬一段不长的缓坡，这一路小野田静静地听着鸣子从他昨晚光怪陆离的梦说到他今天早上大便了两次，再听着他从下午在课上睡着被老师砸粉笔头讲到傍晚他和今泉在龟石水坝上的锱铢必较却最终惜败毫厘。他自己则是偶尔点点头表示听着呢，却是一言不发。
其实不是不想说话，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在红发少年哒哒哒哒堪比机枪扫射般密集丝毫没给人机会的发言中找准空隙插入话头，小野田几度试图开口接话，面对鸣子哔哩吧啦不休不止的仗势每一次尝试都让他不得不作罢。
小野田的思绪在鸣子的絮絮叨叨中又开始飘腾了。没有任何契机，很突然的，他想起了在他意识到自己对真波山岳的感情产生质变的那个冬日午后，约定骑行才刚刚结束，他和真波在小田原与箱根高速公路交汇的那条小径的末端小憩，数朵盛开的早樱被一阵微风从枝头带落，其中的一朵恰好落在了真波山岳的肩头。他下意识地伸手朝少年肩上拂去，指尖才刚刚触到那点粉白，一滴水珠顺着少年耳侧的发滑落下来，正正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明明只是一滴汗，明明他还戴着骑行手套，明明真波君还在跟他说着话，可他却听到了那滴汗落在自己手背上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嗒」。汗珠沿着手背的弧度滑落开去，明明只是这样而已，小野田却只觉得那滴汗珠仿若一汤滚烫的熔岩，灼得他的手失了知觉，灼得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鼓动的速度，灼得他的脑袋晕晕乎乎，灼得他的脸颊升温发烫。真波犹自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惊讶地问着他坂道君你是不是不舒服脸好红啊，他如同被踩了尾巴受惊的小动物一般猛地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一句话也没说，跨上公路车就落荒而逃。
那是他最不堪回首的丢脸的经历了。那一天后，小野田用了足足三个月才想明白，原来那样的质变名为「喜欢」。不同于对姬野湖鸟又或者是总北的大家的那种「喜欢」，这种「喜欢」是真真切切的、恋爱中的「喜欢」。
小野田的神思稍稍回到了现实，鸣子还与他并肩骑行着，嘴里说着的事而也一点都没停。他其实很羡慕能这样畅所欲言的鸣子，事无巨细，开心的也好沮丧的也罢，鸣子都能毫不避讳地坦言出口，小野田觉得这样的鸣子看起来真的很快乐，至少，这样的鸣子不会拥有他现在的烦恼——心里塞着熬心的二选一，满满当当的，撑得心脏都快要爆掉了，但却既忘不得事儿，也开不了口去倒苦水，他只能无能为力地任其继续膨胀膨胀，涨得心脏加难受，涨得让他恨不得把手伸进自己的胸膛将那颗心连皮带肉地一把扯下直接丢进路旁的垃圾桶里。
真让人羡慕啊，鸣子同学。
「嘎——嘎嘎！用不着羡慕我啦小野田！下次你去小卖部跑快点也能够抢到炒面面包的啦！」
「……诶？」
意识到大概是自己刚才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小野田只觉得心脏泵出的血液刷一下直冲头而去，脸倏地就烫了起来，但所幸夜晚街道上的光亮终是比不上白天，鸣子并没发现他的脸色红得有些异常，自然就更没发他其实刚刚他已经在聆听过程中心神游离了。
有些心虚地偷瞟了几眼旁侧依旧在一茬接着一茬不断叨叨的红发少年，确信对方真没察觉到自己方才的跑神后小野田才终于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唉……还好没被发现……今天我怎么老是精神不集中啊……真是失礼……
内心的小鼓呯咚作响，小野田表面上却如常地履行着他作为一个倾听者该做的事。同行的路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几分钟后，小野田在岔路口挥别了鸣子，然后他独自朝着自己家的方向骑去。
每前进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时候，小野田都能听见脚蹬旋转带着链条齿轮转动的声音、车轮碾压上路面沙石的声音、以及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异常，每天他骑着淑女车在学校和家两地往来的时候他也一直是听着与这差不多的背景音，甚至在下午的骑行中、在刚才和鸣子一路骑过来的过程中他也都有听见这样的声音。可他已经适应了刚刚一路过来鸣子的喋喋不休，所以此时此刻，小野田陡然发觉耳畔这缺了那份话音的背景音竟显得如此的怪异。
啊、啊……真不习惯呢。
就到家门前的长坡时小野田一转车把，险险避开了一只突然从路旁草丛里蹿出来的猫。习惯了听鸣子一路过来说话的声音，现在大概是错觉，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骑行，小野田却依稀感觉到鸣子的声音仿佛仍在耳旁盘旋，就如同他们压根就没有在岔路口别过一样。
呼啦啦的风声，喀拉喀啦的齿轮声，混着鸣子的说话声直往他的耳朵里灌，小野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卯足了劲地蹬着踏板。公路车在长坡上一路上爬，坡两旁的景物接连倒退，混合后灌入他耳中的声音也一直没停歇过。长坡上每隔个二十来米才有盏看起来就颇有些年岁的老旧路灯，老路灯的光是昏浊的黄，它企图覆满整条坡道，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小野田一边低头爬着坡一边在心里默数着路过的路灯，在「十六」这个数字于心下一闪而过而瞬间他抬起了头，恰好就看见了不远处一楼窗户都亮着的自己的家。
盯着起居室的那扇窗户，加快了蹬踏板的速度，黑发眼镜少年哼哧哼哧地爬着长坡的最后一段路。耳旁的混合声还在响着，瞪着起居室窗户的眼睛被风吹得有些涩痒，小野田顺应生理反应地眨了下眼，再度睁眼时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里只看得见那耀眼得过分的光。这让他想起了傍晚鸣子跟他对视时眼底里跳动着的光，与此同时，像是为了印证他确实想起了一般，耳中的混合音里属于鸣子的那一部分陡然拔高盖过了其他声音
——「那我就会努力让其中一个成为我最最喜欢的事物。」
小野田家的车库里，小野田放好公路车锁好了库门，从背包里摸出手机翻开了盖。
手机屏几度明明灭灭，输入栏里的内容添了又删添了又删，忖度许久，小野田终于敲下了新一封邮件的内容，按下了「发送」。
屏幕上代表发送中的图样持续了不到三秒便被「已成功发送」的字样替代，黑发眼镜少年合上手机盖把手机揣衣兜里，转身朝家门走去。
「我回来啦。」
新刊可以代购，原声碟可以代购，想要的扭蛋也可以通过其他途径获得，尽管会没有了亲自在第一时间入手并享受的快感，但我终究是有机会拥有它们的。可真波君不同，只能让其中一个成为我最最喜欢的事物的话，我选真波君。我想做的事，就是呆在离真波君更近的地方。
神奈川，箱根。一直被前辈们开玩笑性质称为电波不思议酱的真波山岳并没有手机不离手时时刻刻盯着屏幕的坏习惯，所以当下，正坐床上手撑着窗框托着下颌看星星的真波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被自己设置为静音的手机里多了一封来自千叶的邮件。
坂道君（338） 金曜日
「我也会去的。札幌的学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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